奇怪的是,无论汪璒需要多么罕见的药材,第二天总能如数送到她手中;她随口提及的防疫措施,转眼就会在整个疫区落实;甚至她疲惫时喜欢喝的那种菊花茶,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她临时歇息的小帐篷里。
"徐大人,"一日傍晚,汪璒叫住送药来的徐姜屿,"这些药材极为难得,王爷是从何处得来的?"
徐姜屿放下药箱,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王爷派人连夜从各地调运,甚至动用了军中信鸽。"他顿了顿,"汪小姐恐怕不知道,为了让你能安心治病,王爷已经三日未合眼了。"
汪璒心头一震,望向远处正在听取汇报的路杊。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而疲惫。
第七天夜里,汪璒正在为重病区的一名老者施针,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决堤了!河水冲过来了!"
汪璒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医棚就开始剧烈摇晃。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快转移病人!"她大喊着帮助最近的病患起身。
大部分轻病患者已经自行撤离,但重病区还有十几人无法行动。汪璒咬牙背起一位昏迷的老妇人,艰难地向高处移动。
水已经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突然,一股急流冲来,汪璒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被卷走——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汪璒抬头,正对上路杊那双如炬的眼睛。
"抓紧我!"他在她耳边吼道,声音几乎被暴雨淹没。
路杊一手抱着老妇人,一手拉着汪璒,在齐腰深的水中艰难前行。几个士兵赶来接应,终于将他们带到高处。
"还有六个重病患在那边医棚!"汪璒指着已经被水淹没一半的棚子。
路杊点头:"我去。"他转身对士兵下令,"护送汪小姐和这些病患去山上洞穴避雨,不得有误!"
"我和你一起去!"汪璒抓住他的手臂。
路杊眼神一厉:"不行!"
两人目光相接,最终汪璒败下阵来。她咬牙跟着士兵们撤离,回头时看见路杊带着几个人逆流而上,冲向危在旦夕的医棚。
山洞口,汪璒焦急地望向雨幕深处。一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路杊等人的身影。她再也坐不住,抓起药箱就要往外冲。
"汪小姐!"士兵阻拦,"王爷严令您不得离开!"
"让开!"汪璒怒道,"若王爷出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士兵犹豫间,洞口突然传来响动。几个浑身湿透的人影抬着担架走了进来——是路杊和最后一批病患!
汪璒冲上前去,只见路杊脸色惨白,右臂上一道伤口正汩汩流血。
"你受伤了!"她惊呼。
路杊摇头:"无碍。先看病人。"
汪璒迅速检查了病患,确认都无生命危险后,立刻回到路杊身边。借着火把的光亮,她看清那道伤口深可见骨,必须马上处理。
"忍着点。"她取出银针和药粉,开始清创缝合。
整个过程中,路杊一声不吭,只有紧绷的肌肉和额角的冷汗泄露了他的痛楚。汪璒手法娴熟地包扎完毕,抬头时发现路杊正凝视着她,目光深沉难测。
"多谢。"他低声道。
汪璒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匆忙低头收拾药箱:"王爷为救人受伤,该我谢您才是。"
夜深了,病患和士兵们都在洞内安顿下来。汪璒坐在洞口附近,望着外面如注的暴雨发呆。一件干燥的外袍突然披在她肩上。
"小心着凉。"路杊在她身旁坐下,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汪璒拢紧外袍,闻到上面淡淡的沉香气。两人沉默地望着雨幕,谁都没有说话,却奇异地不觉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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