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当晚,行馆加强了戒备,但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压抑中。
夜深人静时,姜凝妧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那半张鬼脸。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萧翊珩紧闭的房门,眼中是决绝的泪水和刻骨的痛楚。
“阿珩……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她无声地呢喃,然后如同鬼魅般,凭借着对行馆地形的熟悉和萧翊珩曾经教给她的一些隐匿技巧,竟真的避开了守卫,悄无声息地翻出了行馆的高墙,一头扎进了临安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她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默默腐烂,默默死去。她不能再成为他的负担,不能再让他为了自己,去承受那比死亡更痛苦的屈辱!
当萧翊珩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只留下桌上那张被泪水浸透、字迹歪歪扭扭的诀别信时——
“阿珩,我走了。别找我。忘了我这个累赘。好好活着。妧妧绝笔。”
那一刻,支撑着萧翊珩的所有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他攥着那薄薄的信纸,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巨大的恐慌和失去的空洞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发出了一声凄厉绝望到极致的低吼!
“妧妧——!!!”
他冲出房门,疯了一般在行馆内外寻找,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夜风和沈七等人沉重而无奈的目光。
人,真的不见了。
双重打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翊珩心上!爱人生死不明,毁容逃亡;而他自己,却要为了那渺茫的解药希望,去承受那扒皮抽筋般的屈辱!
他颓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月光照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曾清冷如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和……一丝被绝望逼到绝境的疯狂。
赵酩很快得到了姜凝妧失踪的消息。他坐在华美的书房里,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金步摇,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和“掌控一切”的笑容。
“跑了?呵……跑了好啊。”他低笑着,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小狐狸跑了,那孤狼就更无牵无挂……也更“好掌控“了。”他想象着萧翊珩在绝望中不得不穿上女装,依附于他身边的画面,那份破碎的美丽和被迫的臣服,让他体内的血液都兴奋得沸腾起来。
“来人,”赵酩吩咐道,“把给‘萧小姐’准备的那套天水碧的云锦霓裳,还有那套赤金点翠的头面,都送到行馆去。告诉萧世子,三日后,我要看到一个……完美无瑕、艳惊四座的‘萧小姐’。否则……”他晃了晃手中的金步摇,笑容残忍,“解药,可就未必能及时送到他小狐狸的手上了。”
他笃定,为了姜凝妧那一线渺茫的生机,谢明澈……别无选择。
行馆内,那套华美精致、却如同枷锁般沉重的女装和首饰,被送到了萧翊珩面前。
萧翊珩静静地看着那些东西,指尖抚过冰凉滑腻的云锦,触碰到那冰冷沉重的点翠头面。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再次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
他缓缓抬起手,拿起那支镶嵌着明珠的金簪。冰凉的触感刺入掌心。
为了妧妧……为了那可能存在的解药……
他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滑过他苍白如雪的脸颊,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碎裂成无数卑微的尘埃。
再睁开眼时,那双灰败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的决绝。
“备水,沐浴。”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走向屏风后那盛满热水的浴桶,如同走向一个祭坛。他要洗去的,不仅是尘埃,更是他萧翊珩,作为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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