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收在箱子里,从前母亲只说那是她压箱底的嫁妆,原来是母亲怕拿出来被自家孩子奚落吧。
满秋将此事告诉皇后,皇后娘娘和陶姑姑一同掩唇笑了,陶姑姑对满秋道:“那你母亲可是送了你一件传家之宝,你可知为制那件百家衣,咱们娘娘当年像多少皇亲贵胄讨要刚出生孩子小衣物,可是有一段日子各家弄丢小衣服的贵妇不敢再进宫见娘娘了,人家都躲着我们娘娘跑。”
满秋不知此故,听了也觉得有趣听着也笑了,随后扶着皇后落座,一路察言观色,谨言慎行。
“我那妹妹,知书达理,可偏偏不会女红,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多费费心,”皇后转身款款坐在椅子上凤袍及地铺了满地金光,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她温柔对着满秋说,“姨母的亲生女儿前年也出嫁了,身边虽有老八明澈,但终究是个男孩,和你们不同。你若是愿意便在姨母身边陪着姨母,如此可好?”
满秋望着皇后,看着她的眼眸,觉得她神色认真,竟有些和母亲的样子混淆了,一时竟鬼使神差的轻轻抱住皇后,把脸埋在她身上,轻轻慰藉似的抚摸皇后,还胆大的拍拍皇后的背就像是个安慰母亲的笨拙女儿。
她羞红了脸,只觉得自己脸皮倒是越来越厚。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自己也该练就一身铜墙铁壁百毒不侵,鼓励了自己然后泰然自若的含笑不语。
连站在一旁的女官挽陶都有些错愕,可当她看到皇后的神色从惊愕到转瞬即逝的母性,她只觉得这边境回来的小女子或许会让清宁宫的日子有所变化也说不定。
待满秋的小脸和自尊心终于支撑到极限时,赶忙郝然地将皇后松开。
皇后看到满秋小脸通红,分明是小女儿家的娇羞,心中暖暖化开了一片,便拉着满秋的手走向书房,边走边问:“本宫记得你小字叫瑶瑶?那本宫今后也叫你瑶瑶。”满秋点点头,有些不好启齿,耳根子红了个彻底。
皇后又问她:“可会写字?”
红着脸回答道“读过几本书。”还有一大部分是话本子……
待到黄昏,皇帝踏入清宁宫书房,便看到皇后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书桌前,皇后握着她的手,一大一小两人专注地望着笔锋游走,夕阳照在两人身上,折射出淡淡的黄晕,两人嘴角微笑着光晕都像是有温度,看风景的人不由一时有些出神。
待皇后看到皇上,赶忙拉着她的小胖手安静领到皇上面前,带着满秋向皇上行礼。
满秋低着头心下有些不安和慌张,方才太过专注以致并未瞧见来人,不想竟是圣上,皇上可会生气?
只听见一温厚男声不咸不淡说:“起来吧。”满秋才敢起身,九五之尊的威压让小丫头感到深深的畏惧。
此人便是喝令天下,戎马半生的千古帝王,如今治理盛世,天下太平。
皇后看出满秋内心的局促不安,便笑着为她解围:“圣人这么早便来了,到吓了人家小阿瑶一跳。”
皇上也笑笑“今日折子批完便过来了,朕听下人说你在书房练字,想着不打扰你,就进来看看。”说着便来到书桌跟前,随便拿起了几张纸,皇后的字他很熟悉,纸上除了皇后的字还有旁人字迹想来便是眼前这孩子的,竟觉得这字清婉秀润一横一竖皆有其清秀灵动 ,虽然力道和笔锋仍有欠缺,眼前的孩子不过十岁,能写出几分卫夫人的味道来也属不易。便问满秋,“这些字是你写的?”
“不全是,有些是娘娘写的”满秋不敢抬头,都说龙颜不可逆圣人倒是很和善的样子。
皇帝眉目舒展,仔细看着满秋,起初满秋和皇后坐在桌案旁写字,他当真以为回到了女儿安乐公主阿榭尚未出嫁的时候,满秋和皇后也有几分相似,鼻子与阿榭小时候很像,但几分女儿家的娇憨和阿榭不同。
阿榭是公主,自幼受到万千宠爱有些骄纵,便是皇后也无可奈何,且幼时皇帝忙于政事皇后做主内宫,公主自会与他们疏远些,怎会安静坐在皇后怀中写字呢。皇帝想到这里只得心里一声苦笑。
皇帝看着满秋深思,满秋亦有些不知所措,恰好这时满秋肚子发出“咕噜”一声,突兀的在这大殿里回响。
丢脸了,她只得满脸通红,方才大殿安静,皇帝也听见了这一声从沉思中醒过来,皇后看见她低下头红着脸,手帕掩唇笑了,皇帝也轻声笑了。
满秋只道这下丢脸了,皇后便对皇帝说:“只怕咱们阿瑶饿了,圣人也还未用膳吧。妾去吩咐下人布置晚饭。”转身带着陶姑姑出去了,留下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她只得站在一边偷偷看着坐在桌前的皇帝。皇帝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在大漠或是在长安,她都听说过许多传言,有人说皇帝是杀了身为太子的亲兄长和幼弟又逼宫先帝,这才登上皇位,而有人说开朝之时皇帝还只是皇子便带领一众将领东征西讨功不可没太子忌惮欲将先帝谋害,圣上无奈帅众反击不得已自保。
满秋原本想,无论是哪种传言,圣上弑兄杀弟都是结局,一个连自己骨肉手足都不能放过的人,究竟是何等残忍,那样的人他心中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
可如今见到圣上经历世事沉淀的沧桑全部沉积在眼底,为人君宽容仁慈,为人夫对妻子温柔礼敬有加,他眉间几道皱纹,两鬓渐白,就这样捧着本书随便坐在这里,可其周身散发的不怒之威让她仍然感到畏惧。
她兀自想:这样的人,便是君主吧。
皇帝原本正在看书,抬起头来见满秋安静站在一旁看着他,便对她笑笑,招手叫她过来像是寻常人家的家主一般。满秋见状,连忙走到皇帝身旁,皇帝便问她:“可会弹琴?”尽管心知自己弹琴不比琵琶那般娴熟但无论怎样还算是会的,于是大着胆子点点头,带着羞涩。
皇帝便对身后的內官说:“去司宝司把冰清取来,让姑娘弹奏。”
她不懂什么是冰清,但猜测珍存在司宝司想必不是什么凡品,可当冰清真的摆放在她面前时,即便心中已有猜测满秋可满秋见到这把古琴仍大大吃了一惊,这把七玄琴灵机式,鹿角灰胎,朱斑漆,流水段,形态更是不俗。
试了几个音,便心中更加赞叹,这样声音清灵宛若碎冰击擎,珍珠落水的好琴在她手里实在是委屈了。
她本想推辞,抬起头来见皇上仍捧着书仔细读着,硬着头皮不好多说什么,这样高洁的古琴,她原不会什么曲子不是人挑曲子而是琴挑人,一曲《幽兰操》佩着冰清这样净透的轻音在她指下缓缓流出。
她一手播弹琴弦,一手按弦取音,技法并不高超,可偏偏琴音如珠玉轻轻落在每个人心口,仿佛月光和着流水淌入梦乡,满殿寂静无声,兰花向众人诉说自己遗世独立柔婉纯洁。
心中暗叹,果然是好琴,单是音质便可弥补自己在技法上的缺陷。
这时候,书房外传来呜咽悠扬的萧声,满秋回首发现那吹箫之人八皇子李明澈正举着笛子向她走来,他吹的萧声与自己的琴声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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